开始做这些的时候，并没让罗琼枝知道，只希望她家境顺利了，公婆和丈夫能善待她，这样他也就不负林达江的托付。

后来他们那位厂领导调走，多嘴告诉了罗琼枝夫妇，意图让他们知恩记情，罗琼枝夫妇确实也找过来一次，带了些土特产，而沈和平出差路过，也去他们家坐坐，送些物资。

再后来，他们孩子越生越多，生活困难，三个大女儿的工作，甚至是一些亲戚的问题，都尽量给帮忙解决了。

以为这样罗琼枝就能过得好，近些年再没有去留意打听，毕竟罗琼枝和叶全夫妻相伴二三十年了，不管有没有儿子，几个大女儿应该都已嫁人，当外祖的人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？

哪知道罗琼枝依然活在困境里，去年已病逝。

林达江死了，罗琼枝未必能知道林达，却也跟着逝去。

一对苦命鸳鸯，也许是心有灵犀吧，就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吧，那个世界里一定没有险恶人情，没有痛苦，让他们相亲相爱好好过一辈子！

沈和平看着两个哭成泪人的姑娘：“说啊，你们当时在干啥？看着妈妈被伤害，为什么不报警？”

叶红：“我们……呜呜呜！爷奶把门栓住了，我们出不去……”

叶纱：“我妈妈她……她本来也是病重了，老是咳血，我爸就那么推她两下，也不算用力打……”

“所以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，不阻拦你爸行凶，也不去扶一扶你病重的妈妈，不会替她挡一下？”

叶红：“……”

叶纱：“……”

她们哪敢上前？

爸爸要抢存折，妈妈死死抓住不给，两个人都红了眼，爸爸手上的大棒毫不留情，大姐上去挨了两棒子打在肩膀上，痛得倒地不起，二姐三姐跪在地上求情，也被爸爸踹两脚……最后爸爸对妈妈又踢又捶，抢走了存折，妈妈吐出几口血，昏迷不醒，当晚就断气了。

沈和平道：“现在也还可以报警，但需要凭据、证人才能定你爷爸的罪，你们姐妹几个都要上法庭，愿意为你妈妈做证吗？”

叶红、叶纱低头不语。

她们怎么能做证？要是爸爸定罪被抓走坐牢，那她们就是劳改犯的孩子……街坊邻居用什么眼光看待她们？

爷爷奶奶、叔叔姑姑也会打死她们的！

沈和平看她们这样，不再继续问下去，只淡淡说了句：“我走了，你们休息吧。”

走到门口又回头：“明天，叶红你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，既然到京城来念书，也该熟悉熟悉环境，有人领着，反倒会有依赖性。”

“不，沈叔叔！”

叶红追过去：“还是让小车来接我一下吧，京城太大，我不会坐这里的公道车，会走错路的！”

沈和平：“路就在嘴边，你问问别人，会告诉你的。”

叶红含了眼泪：“沈叔叔，我妈妈刚去世，我爸，叶全就要把我们卖了换钱……求你别不管我们！我是拿命瞒着才偷偷考上大学，连学费都没有，车费还是借人家的。

我是可以在京城安身了，可我妹妹怎么办？她回去就是死路一条！沈叔叔，你有关系，就帮忙给我妹妹安排个工作吧。叶纱是初中毕业，要不你给找个学校让她继续念书，将来也考京城的大学。”

沈和平默默看着紧挨站在一起的两个姑娘，一个可怜巴巴、眼神祈求，一个沉静笃定，神态理所当然，仿佛他不答应就是错。

他微叹口气：“现在是新社会，只要自立自强，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打死另一个人，何况那是你们的父亲。”

“不，沈叔叔你不知道……”

“好了我不需要知道，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，就这样吧，招待所只能住一个星期，接下来的事情，你们自己安排。”

叶红执拗地拦着他不让走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