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涛如诉旧时恩。
黄土一抔掩尽事,清风两界送余痕。
卢秀将写有诗词的白纸放于烛火上引燃,接着他又站起身,拿起墨盒绕着墓园,仿佛敬酒一般,把那些文墨滴撒在各处。
“卢县令这是”
“平人敬酒,文人敬墨,唯有此墨,才能寄托我情。”
徐青颔首点头,这下他算是又学到了一手,以后给哪个文人才子出殡,说不定还能用上。
离开墓园,陌上路口。
徐青和卢秀拱手告别。
“不知先生此去何往?今后可还有再见之日?”
“云游在外,四海为家,缘法到时,自有相见之机。”
徐青对踏入修行门道的人始终保持着淡淡疏离,像卢秀这种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,往往不是淡泊世情,就是心怀偏执,而对方显然属于后者。
嫉恶如仇的卢秀此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,只要对方不供出他来,徐青就算他知恩图报了。
这边,徐青带着玄玉一路朝着河靖,往津门方向而去,卢秀则一路往东,打算去到家乡再看最后一眼。
两拨人各有各的去处,但却没人发现,先前墓园里,被徐青用催花之术催发的梅兰秋菊等各色花卉,此时竟全部变成了漆黑墨色。
哪怕是遍体洁白的铃兰茉莉,也都变成了玄玉色的黑花!
津门茶楼里,年过半百的说书先生又在说他那老掉牙的故事了。
“咱京津这地界儿,卧虎藏龙,奇人异事跟海河里的鱼虾似的,数不过来。今儿咱就单说一件花草上的玄乎事儿,道听途说,信与不信全看您自个,要是实在不信,那就全当听个乐呵!”
“这事儿发生在翰章年间,天上那位管人间笔墨文章的文昌帝君,偶然笔兴大发,挥毫泼墨的当口,一个没留神,啪嗒!甩下一滴乌黑锃亮的墨点子。”
说书先生故意拿起一支笔,在那儿来回的晃荡。
“要说这天上的墨,尤其是文昌爷的墨,那可不一般,要是赶巧了,不偏不倚,正正砸在凡间一株草上。那这草可就了不得了!它能开出一味奇花——状元花!
这花通体墨黑,瓣儿尖凝着露,日光底下浮层幽光,赛笔锋淌的墨汁子。
谁要是撞见花开,眼睛盯在花瓣不用挪窝,满肚子的辞藻都直往外冒!
就算是枯肠饿肚穷要饭的也能当场诌出几句诗来。要更贪心些,摘花吞进肚,管保你脱胎换骨,往日写一二三四都哆嗦的手,立时就能笔走龙蛇画银钩,比吃什么药都灵!
按老辈子人的说法,吃了这朵黑花,肚里的墨水儿噌噌涨,下笔如有神助,满腹的锦绣文章;就是只消看这花一眼,那文思也能如泉涌。
这物件儿,成了历代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宝贝。可那文昌爷的墨点子,比那八十老太挤出来的奶滴还稀罕。
掉哪儿了?谁瞧见了?没人知道!”
说书先生嘿然一笑,环视四周。
“吃到状元花的人不多见,倒是吃到毒花毒草瞪眼踢腿的人不老少。”
“津门盐商游二爷听见风声,揣着金银悬赏天下,只为求来一朵状元花。
这游二爷只有一个独子,文不成武不就,请的西席先生气跑好几个。
也是奇缘!这一日七月十五雨歇,城西乱坟山上生出了三株状元花,乌泱泱开着,花心沁着墨香气。
游二爷花重金让人薅了个精光,逼着自家孩子囫囵咽下。
当夜游府灯火通明,游家小子抓笔狂书,如痴如醉,天未亮就写出百篇文章,游二爷看得直乐。可谁知当他翻看纸张时,却发现那些字个个张牙舞爪,细看竟全是些胡乱拼凑的字迹,根本狗屁不通!
更邪乎